第八百九十五节 风起南国(2)-《我要做皇帝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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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今天子,比他的父祖,在治理天下的理念上,更加激进。

    假如太宗、仁宗两代天子,只是不喜文学,更爱酷吏。

    那么,今上就是**裸的告诉天下人——文章无用!

    太宗、仁宗之时,写的一手好文章的,不愁出路。

    只要刷好名望,自有郡守或者九卿举荐之。

    但当今却是一边开了考举,将大批大批的读书人,读书种子,直接塞到地方乡亭,与农夫为伍,还洋洋自得的说:天下英雄尽入吾瓮中也。

    这简直就是斯文扫地。

    但更可怕的事情,却并非如此。

    而是由此而来的乡亭洗牌。

    从关中开始,一个个的县乡基层政权,被考举士子们占据。

    这些来自诸子百家的士子,甚至野路子出身的庶民,一朝权在手,就把令来使。

    儒家的士子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和理想,来建立儒家的秩序。

    法家的士子,也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和理念,来打造自己的理想国。

    黄老派当然也是如此。

    而每个人对自己所学的知识的解读方向又有所不同。

    于是,从关中开始,一个奇怪的东西,渐渐浮出水面。

    当袁盎们开始注意到它的时候,却发现,已经无法阻止了。

    一个又一个低阶的亭长、游徼甚至里正,他们如同蜘蛛网一样,在汉室的基层编织出一张虽然各不统属,但却相互呼应和团结的巨大网络。

    在这张网络下,旧有的士绅和地主节节败退。

    大量原本被士绅和地主占据的利益,落到了他们手里。

    然后,这些年轻人,靠着从地主和士绅甚至贵族嘴里抢来的肉,开始施展自己的抱负,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造自己的地方。

    别看这些士子,分属不同派系,有着不同的理念分歧,有些时候,甚至能相互互喷,打出狗脑子。

    但在面对外界时,却出奇的团结。

    曾经关中就发生了某县某乡游徼因为改革太过激进,触怒了当地的士绅,被联合抵制和驱逐。

    结果,第二天,此人一纸诉状递到廷尉衙门。

    这样的事情,过去常常发生。

    诸如游徼这样的官员,得罪了地方的士绅,被联合驱逐。

    上面也不敢动作,甚至只能责罚那个游徼——谁叫你乱来搞事?

    但在那一次,情况却发生了逆转。

    在此人递交了诉状后,足足三百位考举士子,为其声援。

    三百人联名上书,震惊了关中。

    最后,丞相下令彻查。

    以内史、廷尉和郎中令组成的调查团深入当地,查明了事实真相。

    然后,就是当地的那些绅士倒了大霉。

    他们被认定非法抗拒朝廷官员,统统被判处有罪,甚至有人还因此掉了脑袋。

    此事,让袁盎很久都没有想清楚。

    直到他被贬到江都国,才算想明白。

    那些考举士子们,虽然分属不同派系,有着不同理念。

    但他们却系出一源。

    大家都是从考举而出,走的考举途径为官的。

    假如,今天,某某有事,大家不声援。

    明天自己有事,谁会帮忙?

    更重要的是,他们都知道,而且明白,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,就要去地方的士绅嘴里抢食吃。

    无论是儒家想要实现自己父父子子君君臣臣上上下下,士农工商,各安其职的理想国,还是法家想要‘尽地力之教’,仰或者黄老派想要‘鸡犬相闻,老死不相往来。’的乌托邦,都需要钱,都需要资源。

    上面拨款就这么多。

    而他们要干的事情,却有很多。

    况且,无论诸子百家的士子,一到地方,面对的情况都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不存在儒家可以光讲道理,而法家只管编户齐民,黄老派则撒手不管的事情。

    这又逼着他们,想要做出成绩,就要去跟士绅、地主抢东西吃。

    更麻烦的是,这些考举士子,压根就是不是本地人。

    与本土的乡绅毫无关联。

    想要收买和拉拢他们,成本和难度急剧上升。

    这使得,旧有的社会秩序崩溃,新的秩序建立。

    而像袁盎这样的旧式官僚和士大夫,在新形势面前,却有些手足无措,甚至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尴尬。(未完待续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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