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祖宗宗庙,天下之重,社稷之要,尔等无论是何缘由,擅闯宗庙,惊扰神明,都是不容于天下……”刘彻淡淡的说道:“尔等知道了吗?” “臣等知之……”刘道脱下冠帽,匍匐而拜:“惊扰太上皇之灵,臣等罪在不赦,不死不足以谢天下!” 在决定来之前,他们就已经知道了,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。 毋庸置疑,不会有人能容忍惊扰祖宗神灵的人。 祖宗神明受惊,天子也要脱帽谢罪,还要具太牢,以告罪于列祖列宗。 主辱臣死,令天子陷入此种境地的人,无论是谁,无论地位高低,都是死字。 但在汉室,在如今。 对很多士大夫贵族而言,个人生死,不足一提。 家族和宗族的香火传续,才是最重要的。 它重于生命和荣辱。 倘若家族香火宗庙在某一代人手里断绝。 那此人与他的子孙死后,都要以发覆面,以示不敢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意。 甚至,还不能立陵墓墓碑,不能入祀宗庙,与先祖们一起接受子孙供奉。 于此时的士大夫贵族来说,这是比死亡更残酷,比荣辱更重要的事情。 当年,留候张不疑与其门大夫合谋杀害楚国内史,论法当死,最终被太宗皇帝批准赎死,但剥夺一切爵位,废为城旦,留候侯国就此断绝。 这是太宗皇帝仁慈吗? 恰恰相反,这是最大的羞辱和最严苛的刑罚。 张不疑死后,其尸首以竹席一卷,随便挖了个坑就埋了。 其冢上无封土,其陵墓无陪葬,其发须覆面。 这样的人,哪怕死后到了九泉之下,也将是孤魂野鬼。 没有人知道他,不会有人祭祀他。 他的祖先和他的后代,将他抛弃。 在宗祀的神主牌上,永远不会看到他的名字。 比起这样的下场,死亡,真的一点都不可怕,甚至相当仁慈。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瓒候萧何家族。 当初,萧何的孙子萧同坐法废国。 但是,因为太宗皇帝准许从萧何的诸子中选择一人继嗣,改封为筑阳候。 所以,萧同的神主牌,得以被引入萧家宗庙,甚至,最终还捞到了一个谥号。 等到了萧何的第四代时,又出了问题。 那一代的筑阳候萧则,作死的去侵占民田,还与让人通奸,结果被廷尉逮个正着。 于是,筑阳候一系绝嗣。 但不要紧,先帝在吴楚之乱前,又从老萧家中选了一个子嗣,承袭香火。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,这萧何子嗣支脉之间击鼓传花,相互比赛作死的事情,估计还要发生无数次。 但,只要皇位上坐的还是刘邦的子嗣,天子还姓刘。 他们家的富贵,就可以保证。 然而,这个世界终归只有一个萧何,能被高皇帝赞誉为‘功劳第一’的兴汉名臣。 显然,他们这些元王支脉的地位,拍马也不及萧何。 对刘道等人来说,想要死后不落到张不疑那样的悲惨下场,以至于连宗祀都不能入祀。 那就只能用他们的血来给子孙后代,铺平道路了。 甚至,他们觉得,自己的死是值得的。 而假如有人连死都不怕了,那这个世界大抵也就没有什么能让他们恐惧的事情了。 “伏唯陛下圣裁:罪臣等皆元王子嗣,先帝在日,曾亲口御封,吾等之父入祀楚国,以奉元王宗庙!”刘道恭身一拜说道:“奈何先帝早崩,陛下承天应命,即位大宝,以楚赵之事尽委于东宫……然东宫老朽,不能视事,犹豫不决,今日属臣父,明日爱红候……” “住嘴!”刘彻冷然打断他们的诉说:“太皇太后,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吗?” “太皇太后,躬太宗之德,佐先帝之命,用之于朕,母仪天下,威容昭曜,天下皆感其德而服其义,昔者夏开之莘后,文王之姜后,不过如此!” “尔等居然胆敢妄议太皇太后?”刘彻一脸悲愤的说道:“朕能饶你们,天下也不能饶你们!” 这是必然要做的脸面功夫和表面之事。 从古至今,刘彻从来没有看到过,有那个明智的统治者,会将自己内部的矛盾和利害,公开的宣扬给天下看。 只有那些****和笨蛋蠢货,才会以为公开了矛盾,自己就能占据主动。 殊不知,矛盾的公开,必然导致激烈的权力斗争。 任何东西,在没公开前,哪怕彼此已经疏通水火,有我无他了,但也还可以遮掩,可以隐藏,可以缓冲。 一旦公开,就等于告诉自己和对手:来吧,我们决一死战吧,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! 这岂非是****? 尤其是东宫和未央宫之间的关系,敏感而脆弱。 这就是刘彻为什么一直要忍着窦氏和馆陶挖墙脚,而装作大度的模样。 实在是他知道。 对皇帝而言,不能只顾一时爽。 爽完之后,还要考虑怎么收拾烂摊子。 东宫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,但窦氏外戚和馆陶的问题,却是可以通过其他手段禁绝的。 公开矛盾无助于解决问题,只会让问题更糟糕。 史书之上,可不乏有着流血漂橹,陈尸宫廷的悲剧。 “朕命令尔等,以及诸元王子嗣,即刻肉袒出太庙,谢罪于朕前!”刘彻厉声说道:“如此,念在元王夷王之德,朕或许还会从轻发落,不然,获罪于天,无可祷也!”(未完待续。)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