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-《蜜芽的七十年代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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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
说着间,萧竞越便没再吭声,弯腰过去,随手从那堆杂草中揪出两个纠缠在一起的麦穗,然后放到了蜜芽儿的小书包里。
蜜芽儿心中感激,又有些不好意思:“你不是还得去上工挣工分啊,现在来帮我捡这个,还能挣到工分吗?”
提起工分,萧竞越的眉毛颇有些无奈地耸了下,语气颇有些冷淡。
“工分关我啥事儿。”
“啊?”
蜜芽儿愣了下,工分……这不挺重要的吗,怎么就不关他啥事儿啊?
这人咋想的,她有点跟不上节奏。
萧竞越看她傻乎乎的样子,笑了,忍不住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,不过她也不小了,都七八岁了吧,手刚要伸出就忍下了。
“挣了工分也算家里的,家里又不给我粮票,也不给我粮食,不给我钱,我干嘛替他们卖命。”
“你……”蜜芽儿想起来了,她有些同情地说:“他们真一点粮票都不给你啊?”
其实她约莫是知道的,萧国栋和刘美娟不怎么管萧竞越,可是一两粮票也不给,也实在是想不到,怪不得萧竞越在外面那么忙乎着挣钱挣粮票。
“我也不指望,吃了他们的,还得听他们骂,不值当。”
“说得也是。”
萧竞越说话间,从她身上取下她那小书包:“我没地儿装,把你书包给我,你坐树底下歇会,我给你捡吧。”
蜜芽儿忙拽住书包:“不用不用,我们一起捡吧。”
虽然她拼命拒绝,不过萧竞越还是把那书包摘走,他捏着书包,弯腰在那山沟里仔细地挑麦穗。
她的书包小小的,在他那双大手里捏着,就跟拎个小鸡一样。
这一刻她忽然觉得……这书包也忒小了,是不是应该换个大的?
一前一后,捡了一会儿麦穗,萧竞越突然问:“你渴了吗?”
蜜芽儿连忙指指自己挎在脖子里的军用水壶:“带水了,你喝吗?”
萧竞越没理会,却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:“给你这个。”
蜜芽儿看过去,一看,不免吃惊。
这是一个圆滚滚的甜瓜,绿里透着黄,一看就是熟个差不多了,散发着甜瓜清香甜美的气息。
“这哪里来的?”
萧竞越低声说:“我刚从麦场过来,绕了路,那边山里头有一根野甜瓜秧子,没人管。”
其实哪怕是野甜瓜秧子藏在没人去的山里,也不至于说能保留到熟透,按说早被飞着的鸟儿虫的吃透了。不过这个瓜一多半埋在山土里面,另外一小半被野草盖住了,这才保留下来。
他自己开始也没发现,后来看着那野秧子,终究不死心,拽了拽那野瓜藤子,这才牵出这么个甜瓜来。
蜜芽儿本就口渴了,喝了几口水完全没有那种解渴的感觉,现在看到这瓜,简直是口水都暗暗地往下流。
不过她小心地抬起手,掩饰性地遮住嘴巴,悄悄地咽了下口水。
“你自己吃吧,我喝水就行,能摘这么个瓜不容易……”
“你不吃啊?好吧。”
萧竞越并没有坚持让蜜芽儿吃瓜,而是弯下腰继续拾麦穗了。
很快这一截的麦穗拾得差不多,两个人又往前走。
萧竞越在前头,蜜芽儿在后头,一大一小弯着腰。
可怜蜜芽儿,她之前没发现还好,现在知道萧竞越怀里揣着个瓜,那真是时时刻刻都能闻到那动人的香味。
香味一个劲地往她鼻子里钻,让她口水直往下嘀嗒。
她都无语了,咋这么馋呢,不就一个瓜?
她不稀罕不稀罕……
说着不稀罕,她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。
物资匮乏的年代,一点点好吃的都很稀罕,更不要说这大热天的,干得人嗓子冒烟,结果凭空有一个甜瓜在面前晃悠。
她能不馋吗?
蜜芽儿想哭,为了一个瓜,她几乎馋得想哭。
她甚至暗搓搓地发誓,这辈子吃任何好吃的,都不要让人看到,不要让人闻到味儿,免得让别人也遭她这种罪。
累了个腰酸背痛,这一块就要捡完了,那边牙狗刘燕儿几个也碰面了,正兴奋地对比着谁捡得多。
蜜芽儿起身,招招手,就要和刘燕儿牙狗打招呼。
谁知道萧竞越却抢先一把拽住她。
“唔?”她纳闷,眨眼看着他。
他没吭声,拉着她的手,来到了旁边几棵大树后头。
“咋啦?”她更加懵了。
萧竞越掏出来那甜瓜。
“先吃了这个。”
如果都过来,蜜芽儿肯定不好意思不分给其他孩子,那甜瓜并不大,孩子多,蜜芽儿吃不到几口的。
蜜芽儿犹豫了下,望望那瓜,有一多半泛白,另外一半则是透着金黄,一看就是熟透了,那得多甜啊?
她咽了下口水,再挣扎下,最后终于决定……从了。
萧竞越望望牙狗刘燕儿那边,拉起蜜芽儿,又往山那边走了几步,最后来到了一处山岗子后头。
萧竞越用麦秆擦了擦瓜外头的些许泥巴,之后递给了蜜芽儿。
“给。”
蜜芽儿接过来,看看萧竞越,自然不好意思独享,便用手把瓜掰开:“咱两一人一半。”
萧竞越:“我不想吃。”
蜜芽儿才不理呢:“你不吃,那我也不吃了……”
萧竞越:……
于是最后两个人坐在山岗子那边躲着,一人一半吃瓜。
甜瓜很好吃,薄皮脆甜,里面的瓤伴着橙色瓜汁,吃在嘴里解渴又甜美。
“真好吃。”蜜芽儿啃着瓜,感动得想流泪,悄悄地看一眼旁边的萧竞越,诚恳地说:“谢谢你,竞越哥哥。”
萧竞越看她吃得那叫一个香甜,他都有些不忍心把手里这半块吃完了,当下停下嘴:“你们去北京带回来的板栗,也很好吃。”
“你吃了啊?”
萧竞越点头:“嗯,拿回去,和同宿舍同学分了,让大家伙也尝个稀罕,大家都说好吃。”
蜜芽儿听了,看向萧竞越。
他生活得并不容易,很艰难,时刻有食不果腹的危险,不过拿到个好吃东西,还是和同宿舍同学分享了。
这算什么,是天生就有的大气吗?
哪怕再穷,也并不在乎那么点小东西,目光放得长远?
萧竞越看她嘴角那里沾上一点瓜汁,便伸出手,帮她擦了擦。
在他看来,这个动作本就是很自然的,她那么小个小孩儿,娇娇软软的,让人忍不住想呵护。
可是蜜芽儿却是微愣了下,感觉到带着茧子的手擦过自己的嘴角,她没吭声。
萧竞越察觉到她的异样;“怎么了?”
蜜芽儿摸了摸自己嘴巴:“没啥。”
萧竞越疑惑:“该不会我弄疼你了吧?”
她皮肤细嫩娇软,自己的手太糙了,布满茧子。
蜜芽儿赶紧摇头:“没有,没有!对了——”
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;“今天的事,谢谢你了。”
如果不是萧竞越大义灭亲,自己估计都含冤莫辩,说不得把这么好一个捡麦穗的地方给供出去。
萧竞越见她提起这个,轻笑了下:“这不算什么,不过你以后要注意。”
他那让人觉得太过凌厉的眼神,此时竟然难得地格外温柔,这让蜜芽儿感到舒服许多,而且他笑起来很好看,左边的酒窝又出现了。
蜜芽儿盯着那小酒窝,忍不住问:“注意啥啊?”
萧竞越收敛了笑,一本正经地说:“有些人,那就是坏人,也和你做不成朋友。既然做不成朋友,那就没有必要对她们客气!”
蜜芽儿一噎:“那个……谁是坏人?”
她现在好像在被萧竞越进行人生指导?
萧竞越严肃地说:“我只是夸张一下。比如对我来说,人家说我大义灭亲,其实我从来没把我那后娘和爹当亲人。我奶不在了后,我就我姐一个亲人了。”
他不笑了,酒窝没了,蜜芽儿仔细想他说的话:“你说得挺有道理……”
萧竞越听了,又继续说:“我也是最近才听说你去北京前,顾晓莉做的事。”
蜜芽儿顿时明白了,敢情是因为这个。
“其实……顾晓莉这个人,也挺可怜的,而且她也已经受到了惩罚。”
她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,也做不到像萧竞越那样对敌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地狠心,甚至有时候,她也明白,自己可能过于心软。
虽然她去出言提醒顾晓莉,也是怕这个孩子继续长歪下去,铤而走险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。可是不忍心一个小孩子越走越偏,也是一部分原因。毕竟她做出的那一切,虽然已经带了恶意,可小孩子到底应该有一个能走上正路的机会。
萧竞越目光不敢苟同地扫过来:“离她远点,她那么小年纪,心思太重了。你就是太心善了。”
蜜芽儿听到这话,怎么觉得这么熟悉。
心思重,这不是自己娘给萧竞越下的断言,怎么现在轮到萧竞越说别人了?
想到这里,她忍不住唇角挽起一点笑,低声说:“我知道了……”
她的声音细软,很好听,仿佛你说什么,她都会答应似的。
萧竞越心里微动了下,再望向蜜芽儿,看她唇边漾着笑,略有些疑惑地道:“笑什么?”
蜜芽儿抿唇望天:“你说得对,那些心思重的,坏的,我都得离远点!不和他们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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